七五年婚後我立即跟隨丈夫移居到墨爾本。同學和同事們都不明白我為何跑到滿佈蒼蠅及牛糞的澳洲國土。老實説,最初半年,對我這個活躍的人來説,生活確是很苦悶!離開了父母及兄弟姊妹,沒有朋友,沒有職業,語言隔膜。曽記得有一天在墨爾本唐人街逛商場時,因為穿了牛仔褲,個子細小,手上拿着當天報紙,竟然有人在車上離遠向我嚷着︰”The Age (時代報)!” ,以為我是報童呢!當然,我也經歷過洋人當面呼喝我︰”Go back to your own country!”。那年代,受此種侮辱是見怪不怪。
另一方面,在這裏順帶提及我一生人最熱愛而又感滿足的義務工作。一九九五年,維省癌症協會(Cancer Council Victoria)支援服務的負責人希望開辦一華人病友支援組,因華裔背景受癌症影響的人士面臨的困難更多,其中包括不熟悉語言及澳洲醫療體系,對主流支援服務缺乏認識,甚至對癌症諱莫如深,這一切都對華裔人士形成障礙。因為我是社工,而且能說國、粵語,亦是維省癌症協會健教員,故我被邀請發動此義務工作。當年心想,既然社區需要此類服務,我便毫不猶豫答應了。隨後得到幾位健康專業人士的支持, 於九六年一月,我便成立了第一間為華人癌症患者服務的組織─《維省新生會》,幫助華裔受癌症影響的人士羣體抗癌,減輕痛苦,儘量保持其生活質素。於九八年,新生會逐步發展,已成為獨立的慈善團體,所有職員都是義務的,其中包括康復者、家人及專業人士,例如社工、護士等。而經費大部份依賴公眾人士、商業機構、社團的鼎力捐獻,以及定期舉辦一些籌款活動。
早期,因為缺乏經驗,亦欠缺人力、物力及經費,我們遇到種種困難。但在大家同心合力下,慢慢地,我們克服了很多困難,會務亦開始上軌道,工作範圍隨之增加。於2006年,《維省新生會》有了新會所─「福金舍」,這是得業主賴傑雄先生以象徵性租金(毎年一元),出租給我們, 為期20年,並可延期。有了一個幽靜而充裕的環境,寬敞的停車場,會友覺得不需寄人籬下,有一個家,士氣也大大提高。 提起癌症,至今部份華人仍對癌症有保守的態度,癌症患者或其家人,認為患癌是不吉利,誤以為癌病是絕症、傳染病、更甚認為癌病是報應等等。而且,接近癌症病人會帶來不吉利,為怕受到歧視,患者只好守口如瓶,不願公開提及。《維省新生會》因此變為患症癌者的避風塘,在會所裡,大家可以暢所欲言,透過各項身心活動、服務,教育課程及信息交流,大家能夠互相扶持,互相鼓勵,積極面對現實、珍惜生存價值。 新生會另一個很特別工作是支援晩期病人及他們的家人,在他們最後的時刻,陪伴他們走完人生的路程。要與病人或家人談論死亡或殯葬事宜是很敏感的工作,因為一般人對死亡頗有顧忌。身為輔導員,我提供哀傷服務,支援他們面對這些必須要面對的問題。 除了提供支援服務外,新生會的另一抱負是社區教育。正如我所說, 很多人對癌症仍存有很多誤解,故我們一定要教育大眾,使他們對此疾病有正確的認識。我們也提供生死教育課程,對生死有更正面的看法。 屈指一算,如今,在《維省新生會》義務當「領頭羊」已有22年。經過十多年的耕耘,《維省新生會》今天己略有成果,於2008年底獲得維省多元文化委員Victorian Multicultural Commission頒發的維省多元文化傑出服務奬Victorian Awards for Excellence in Multicultural Affairs,肯定了新生會對社區的貢獻。 「維省新生會」的工作帶給我歡樂、溫情,期間嚐過甜、酸、苦、辣,在此不詳述了。不過,病友們戰勝病魔的堅強毅力,以及他們康復後積極參加義務工作,這都不斷滋潤著我的心靈,鼓舞著我。新生會鍛煉了我的忍耐力,開擴了我的胸懷,給我機會去實踐理想,這一切,使我深深體會到羣體的力量,啟示了我對人生的看法。病人的堅強意志﹐使我更認識到求生的力量及死亡的尊嚴。